惊蛰

一响春雷惊眠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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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 a cake

亚瑟·柯克兰小朋友有一对阴阳眼。


他可以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死掉的猫咪就在地上跑着,还会蹭蹭他,但是别人却看不到;在博物馆里还会有奇怪的人和他对话,一向没什么朋友甚至还被欺负的亚瑟感到很高兴,就和他们说起话来,总是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


某天放学,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慌张地四处张望的小孩子。刚好那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没有缠着他,他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不管是他家的后院里还是学校的草地上,再或者是外婆家的农场里,就算有只小兔子被树枝挡住路,他都绝对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蹲在一边,看着兔子无助的样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喜欢行动。于是他走上前去,弯下腰来问道:“你是不是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呀?”


那个孩子点了点头:“是的,我以为我可以像一个超级英雄那样一个人坐车,于是我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买吃的。但是我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他没有像别的走丢的孩子那样哭出来,这让亚瑟对他很感兴趣。那个孩子说他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为了不让妈妈追上他,他更是什么都没带,也什么都没留。他家住在需要坐一天左右的汽车才能到的地方,就连家附近有什么建筑物他都想不起来了。


“那么你先住在我家怎么样?”他说道,“我可以给你足够的吃的——虽然我没什么钱,但是只要你的要求不太过分,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那个孩子同意了,亚瑟牵着他回家。他给他取了个新名字,以后他就叫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一直被亚瑟藏在山丘旁边的仓库里——这是从安东尼奥那里抢来的,那个说话有口音的家伙叫这座连带着仓库都很让他喜欢的山为彼得。这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不过阿尔弗雷德似乎并不讨厌,亚瑟也就没改。他夏天给他吃的,和他一起玩,还攒下他买糖的钱每天带他去洗澡;冬天的时候他为他准备厚衣服和被褥,混到管理员先生的小亭子里,把仓库的热气阀开到最大……他几乎给了他一切,亚瑟也认为自己已经尽全力给了阿尔弗雷德他力所能及的一切。


但是阿尔弗雷德并不这样认为。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虽然已经把亚瑟认作自己最亲近的人,但是还是会梦见自己曾经的生活。他不需要听谁的话住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不需要不被允许自己一个人出门。他渐渐长大了,懂得了许多事情。


阿尔弗雷德是六岁的时候被亚瑟捡来的。


七岁的时候他问亚瑟自己是不是该上学了,亚瑟回答他上学是很麻烦的一件事,需要办理许多手续。这个时候的亚瑟也才十一岁,阿尔弗雷德知道他还不是大人。他不希望看到亚瑟那样辛苦,于是他先搁置下来了这件事,毕竟亚瑟会给他带来一些书,而那些上学的家伙们下了课也只是去打球。他也可以打球,还可以看书,就这样似乎也还不错。


九岁的时候他问亚瑟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像别的人一样住进一所体面的房子里。亚瑟回答说他没有能力,要是住进自己家里的话会很麻烦。“那为什么不叫警察?或许那样可以找到我的家。”阿尔弗雷德六岁之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在仅有的几册书上找到了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单词。亚瑟那个时候十三岁,性格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他开始戴一些略显奇怪的饰品,和那个有时候会和他一起来看阿尔弗雷德的人穿得很像。那些服饰略显浮夸,甚至头发也都打理得差不多。阿尔弗雷德看了看自己,穿着整洁但是没什么变化的衣服,发型也一直没怎么变过。他不怎么在意这些,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可以和亚瑟一样,或者至少和别人一样,能和朋友一起在街上散步。


“抱歉,可是那样的话警察会找我的麻烦。”亚瑟回答道。他对阿尔弗雷德还是尽量耐下性子来,尽管他对待别人的态度已经比前几年显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总是有神奇的能力让阿尔弗雷德只看着他,越来越依赖他,他也越来越离不开阿尔弗雷德——至少这个在仓库里一直等着这个人来看他的孩子是这样认为的。


阿尔弗雷德的世界里几乎只有亚瑟。就这样过着似乎也没什么,于是他继续留在这里。


十二岁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真的很想也在球场上打球。亚瑟最近似乎很忙,很少来看他。他于是就自己出去,亚瑟发现了几回,没怎么管他。但他还是会问:“你今天和谁说话了吗?”这是自然的,亚瑟也知道他的问题并不怎么合理。于是他又问道:“你和谁交朋友了吗?”阿尔弗雷德是个性格开朗的孩子,交到朋友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很高兴地给了亚瑟肯定答案,第二天门被从外面锁上,亚瑟傍晚的时候来看望他,带了很多好吃的。


“我这是在保护你。”亚瑟说,“他们都是不正常的孩子。他们可以看到你,可是能看到你的本应只有我一个。他们是恶鬼,你很害怕这类东西,对吧?”亚瑟知道他的一切。他确实很害怕鬼魂幽灵一类,于是他不再在那群孩子奔跑的时候出门。


亚瑟后来出去学习,留给了阿尔弗雷德很多钱,还嘱咐他一定要小心,就像一个认真负责的兄长。再回来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十七岁,亚瑟二十一岁。他们都已经长大了,阿尔弗雷德也再也不能被亚瑟控制住了。亚瑟听到阿尔弗雷德的要求后几乎陷入疯狂状态,他紧紧地拥抱着阿尔弗雷德,给他讲一些早已经讲过很多次的吓人的东西。阿尔弗雷德自然不信,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亚瑟守了他一天,一开始他把阿尔弗雷德掐着脖子怼在墙上,弄断了他想要反抗的手指。后来甚至还因为脱力而发了烧。


阿尔弗雷德还是趁亚瑟昏迷时逃走了,在几年后又回来了。他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还读完了大学,性格也几乎完全不同了。


“你是阿尔弗雷德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亚瑟问道,他就坐在窗边,在手巾上绣着一朵玫瑰花。一路问下来,阿尔弗雷德从每个人口中都听到亚瑟是个好人,他温柔体贴,是个受人欢迎的绅士。


现在他过着很不错的生活,除了心里缺失的那一块之外,他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而那一块空缺在他和亚瑟在一起时从来都被填得满满的,甚至就要溢出来。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过上最完美的那份生活,于是他回来找到了亚瑟。


“我是。”他答,“你一定是亚瑟·柯克兰吧。”


他不知道自己和亚瑟一直以来是怎样的关系,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于是他向他表白,就像电视上的一样。失败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但是至少那些成功的人,最后都和他们一直想念着的人在一起了。


“成为我的恋人吧。”在一起用过下午茶后,他这样说道,这句话紧跟在对亚瑟的红茶并不怎么让人喜欢的评价后面。他说的时候心跳加速,绯红色爬满了整张脸。这应该就是正确的讯号,阿尔弗雷德为自己说对了话感到安心——他就要得到那个完美的生活了。


亚瑟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棵路边的橡树。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耸了耸肩,然后轻轻地抱了抱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很高兴,一下把亚瑟举了起来,转了几个圈,打碎了一只茶杯——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自己。


接下来应该是要接吻,他看着亚瑟的脸,突然没了勇气。倒是对方吻了过来,结束的时候还亲了亲他的嘴角。阿尔弗雷德的心跳似乎更快了,激动得有点头晕的他把亚瑟放下来,好久都没能冷静下来。





邻居们都说阿尔弗雷德·F·琼斯先生患有妄想症。


住在这一带的孩子们经常可以看到他一见到一个仓库就跑开,或者放下手里的工作专门来到那个仓库前,走进里面去找什么东西。


他同时还和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交往着。他们之前闹过一次分手,再复合的时候琼斯先生已经被查出患有妄想症了。


他很喜欢自己的情人,可是从来不让他提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时候的事情。


他一直很专情,从来不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亲昵。他没什么需要藏着的,就连酒馆门口等着这些微醺的先生们能分他们点硬币的小孩子都这么说。可是他还是会在他的恋人登门时慌忙藏起来一些东西——他从那个小仓库里带出来的那些。他好像看不见小孩子,或者只是单纯地在躲避什么。


没人知道他的医生对他说了什么,这附近的人们也不认识哪位亲戚在精神科任职。他不会影响到他们,他们也没管。


他的恋人有粗粗的眉毛,大家喜欢和他开玩笑,他从来不生气,还会笑着送小孩子回家。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从他那儿帮他们的姐姐要来他的联系方式,更多时候他们喜欢得到几枝他自己种的玫瑰花和他自己织的手帕,或者去他家抱一抱他的泰迪熊,再吃几勺橘子酱。他们通常拒绝他烤的小饼干,但是从来不用担心那会被浪费——他后来回家的恋人会吃掉它们,对他所说的关于他们的事情就像在听什么神话故事。他会挥舞着叉子笑道:“嘿,亚瑟,你在说什么呢?又是你的幻想吧?”


这之后他们会聊点什么别的,比如今天的天气如何,今天两个人的工作怎么样。


而他们的喜欢这位年轻绅士的姐姐发出的短信从来都得不到回应,电话打过去也都是空号。无论要几次都是这个结果,可是他们明明对照过亚瑟的手机,千真万确,就是这串号码。


他们也不多想,有橘子酱吃就行。他们的玩伴也从来不止亚瑟一个,他们还有很多的选择——他们可以去学校的停车场捉迷藏,可以在小镇的商店里买周末会便宜五十便士的冰棒。或者惹怒一只小牛,再骑上自行车窜回家里,给不得不在太阳底下出汗的管理员先生送去些凉水,让他无可奈何。


他们当然也会考虑自己的未来。在仰望天空的时候他们会想着自己坐车去哪个地方转转——他们最大的才八岁,从来都不会有不记得自己名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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